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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已至巢不筑

ida子:

时节已至巢不筑


 


|原作:Yuri on ice


|弃权,角色和原作都不属于我


|Otabek Altin x Yuri Plisetsky,近未来妄想系列;有胜生勇利x Victor Nikiforov,部分角色有捏造的设定和感情线,时间线可能有BUG,谨慎选择是否阅读。


 


00


 


“给我有点常识!不是活着的东西都到了季节都该筑巢的,好吗?”


 


01


 


这件事的起因挺简单,总结一下就是“都怪维克多·尼基福罗夫热爱拍照还社交网络依存症不定期发作”——俄锦赛的赛后晚会上,当全世界的粉丝都盯着刚回归的冰上皇帝的ID时,这位冠军先生没发金牌也没发自拍,倒是发了一张今年的亚军在慈善晚会上的照片——金发的少年带着得体美丽的笑容对着某位照片里看不到脸的年轻女性。


 


重点是照片里显示的少年的样子:一改之前的公开活动中一直是散发和蓝西装的造型,长及肩膀的浅金发被梳起来仔细的编成马尾,银白色主调的三件套新西装尽职尽责的强调了少年的腰和脊背线条如何流畅优美,不只好好的打了领带,甚至搭配了和他瞳色相应的领针——俨然从大家一贯印象中桀骜不驯的小野猫,一夜之间长大成了初次踏上社交场合的小王子,像一块大家已经习惯欣赏它光彩的钻石原石,突然被打磨之后镶嵌上了王冠——流光溢彩,超越语言的惊艳和惊喜,让人忍不住想要尖叫。


 


“时节到了,金色的小鸟也要长大啦!”优胜者还好死不死的,加了一个小鸟表情和一个鸟巢表情。


 


Yuri Angels是最先因为这条沸腾起来的——照片上的少年无疑漂亮到可以当做世界的新宝物,可是对话的女性是谁立刻就带来了一波腥风血雨。但感谢信息时代,照片爆出来一个小时以后,就确定了对话的女士身份并同时确定了“Yuri并没开始一段关系这张图只是维克多在炫耀自己的同门小后辈有多好看”后,讨论的风向就转向了这只小鸟换上鲜艳的羽毛之后,将什么时候真的开始在筑巢方面有所行动。


 


等到Yuri有空闲打开社交媒体,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晚宴之内变成了被周围人密切关注感情发展的对象。仿佛一早上睁眼发现自己的床被搬上了舞台而自己手里还塞好了话筒,周围已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观众热烈欢呼只等待着你高歌一曲——他甚至还在评论里发现了好几个熟人的ID。


 


对于这种殷切的期待和组团围观式的友爱观光,Yuri的反应十分直白——维克多你给我出来!还有,你们看什么看啊?


 


棒极了,Yuri Plisetsky在即将迈入青春期中后期的十六岁生日前,被冰上传奇钦点,得到了一个大写加粗还被全世界瞩目“你什么时候来个恋爱啊?”的青春期。


 


“对维克多现在的靠谱程度抱有过一点期待的我,真的是个大傻瓜!”Yuri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时,第一句就是这个:“我还觉得他好不容易有点改变了,大概不那么无药可救了吧?结果现实证明他根本没有改变——我要宰了他,去他的小鸟啊!老子可是冰山的老虎!”


 


奥塔别克在电话对面轻声笑了,任由Yuri继续连抱怨带骂,时不时回应并安抚着。慢慢的对面的声音由抱怨转成了讲述,最后甚至带着点对方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语气和疲劳。


 


“Yuri,你确实不是小鸟,你是个战士。”


 


“对啊,我就说嘛……只有老眼昏花的老爷爷才会把我看成恶心的‘金色小鸟’,我今天明明帅气得要命!”顿了顿,金发的少年揉揉鼻子又补上一句:“虽然全是莉莉娅女士包办的——她说再也忍不了我的西装了所以抓我去买了新的,还强制我必须梳头发之后才能出席……不过,就这一次,我觉得她品味看起来还不错?”他的手在收音器听不到的地方,轻轻拍打着床单,心底庆幸这是电话,对方看不到自己现在和语气完全对不上的,带着雀跃又有点难为的情脸。


 


“你和莉莉娅女士都辛苦了。她很喜欢你所以才会努力的希望你更完美,而你展露出来的样子,肯定完全超过了她的预期。”


 


这个回应让Yuri意外却又有点开心,不由得雀跃起来,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你也觉得好看吗?那下次我穿给你看啊——别客气,好朋友之间当然该分享喜欢的东西!我就大方的把我自己分给你看一下啦!”


 


电话另一头安静了几秒,让Yuri一阵不解,正要追问的时候,听见对方声音再度响起:“谢谢,非常美丽,那张照片里的你。我会好好期待的。”


 


Yuri Plisetsky一楞,手滑按在了挂断键上。他有点懵的看着自己的手,想把脸从手机屏幕那个名字上移开,可是脑子里又回旋着对方那句话,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他索性写了一个“手机没电了,晚安”的短讯,趁着自己想清楚之前手忙脚乱的发出去,然后一把把手机塞进枕头下,没等他想好下一步行动,对方的短讯就到达了——简短的“晚安,好好休息”,再无其他。


 


Yuri眨眨眼,如梦方醒。他到底在干什么呢?奥塔别克·阿尔京——从去年在巴塞罗那认识他起,就已经知道他一向都是这样有话直说的类型,尤其当他面对Yuri,从不会拐弯抹角。无论是两人眺望公园时那番把他描述成战士的称赞,还是后来赛场的鼓励,奥塔别克的词典里似乎从没有难于启齿这个词汇,所有关于感情的表达,都流畅得像是安静涌向大海的江河,直白、沉稳、富有让人信服的力量与真诚。


 


可是刚刚那句关于他外表的称赞和期待,却让他此刻内心里像是第一次在海边见到了大群的飞鸟同时拍打翅膀起飞——明明不是什么特殊的光景,却在直面时意外的让人雀跃和惊喜。


 


“全是——维克多的错!”Yuri恼怒的锤了床,把头一股脑的埋进枕头里:“要不是这个老爷爷瞎拍还提什么小鸟,才不会有这些事!”


 


那天Yuri睡着的时候,房间主人的手机上多了一个闹钟,备注上写着“哈萨克时间9:00,记得跟奥塔别克通电话。”那套新西装在衣架上安静的挂着,像是某种鸟儿银色的新羽。


 


02


 


这年的春季,在Yuri Plisetsky满了十六岁后,圣彼得堡也到了有迁徙的鸟儿越过天空时,胜生勇利也从日本按时落到这里。


 


然后现在,这个人在见到Yuri的第一天,就正襟危坐一脸严肃的对着他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我能理解Yurio面对感情时的感受,同时为了补偿维克多带给你的冲击,所以——都放心的交给我吧,堵上身为未来对手和同伴的尊严,我会努力的!”


 


“哈?”


 


接下来,在Yuri目瞪口呆中,内向的胜生勇利转换到了冰上表演时才有的状态——开始口若悬河的给他讲起生理课程:从植物的雌蕊雄蕊开始讲,到鸟类的求偶行为和筑巢。


 


三小时之后,Yuri终于彻底爆发了:“你,还有这个老爷爷,你们到底来干嘛的!”他一脚踩在面前的桌子上,同时抬手毫不客气的指着在旁边的维克多,勇利为了防止桌子翻倒立刻按住另一头,但这挡不住Yuri的怒火:“我在雅科夫那都没坐过这么长时间听说教!”


 


“不是说教,是青春期教育。这种事必须谨慎,要从最基础的繁衍开始讲。”勇利丝毫不畏惧的解释。


 


“青春期?那你说这么半天植物和鸟有什么用啊!而且最基础开始你怎么不说草履虫?”


 


“因为那无性繁殖。可我们是人类。”


 


“那你好歹给我讲哺乳动物,谢谢——不对,我为什么要听青春期和自然科学?”


 


这时候维克多插了进来:“我就说太长了,勇利你应该从小鸟开始讲然后说猫咪的例子比较好……”


 


“不行啊维克多,衔接到人类的部分明明该是灵长类,怎么能举例子用猫科,差别太大了。”


 


“我说,你们俩的重点死了吗?不……我不该怀疑你们十岁以内智商的脑子!”


 


听着Yuri的年龄发言,维克多看上去没有丝毫怒意,不只如此,反而是想起来什么一样从勇利带来的带子里拿出来两本书,兴高采烈的塞到Yuri手里:“你说到关键了,年龄才是重点,来Yurio——我特别拜托勇利带来的礼物,请笑纳。”


 


Yuri低头,两个巨大的书名跳进眼眶——《性行为的安全性评估与自我保护》和《基础篇:如何选择适合自己的润滑剂和安全套》。好在没等他自己回神,这两本书就被勇利一把拿过来藏到自己身后:“我说了这个现在不行!Yurio才十六,太刺激了,你不能这么对他!”


 


“可十六岁就应该从这里开始才对。我就是啊。”


 


“维克多你的经验不适合其他人。我是说,这种事情至少要成年啊!二十岁成年以后!”


 


“唉?这个不该按成年算吧,而且Yurio不能按照日本的成年年龄算哦。”


 


“但是这书是我在日本买的啊。”


 


这话一出,维克多的表情立刻由眯眼微笑转成了吃惊:“勇利……你比起久别重逢的我的看法,更在意刚和你相遇不到一星期的这两本书在哪里买的吗?”


 


“喂,你们!把书当外遇对象这种弱智剧情别在我这演!”


 


“当然不是,但是这个不一样啊!哎……维克多你别难过啊,我不是不在乎你!”说到一半就眼看着维克多的表情飞速带上了落寞,这让勇利有点慌乱:“就是希望,能够和维克多在每次意见不一样的时候,都好好谈清楚而不是有谁擅自做决定行动,这样就不会有人再哭了——我喜欢维克多的一切,但最想看维克开心的样子啊。”


 


等到他说到最后,维克多从桌子的另一侧伸长身体,把头埋在胜生勇利的肚子上,一把抱住了他:“是啊,勇利是为了能够和我一起往前走才到这里来的呢,安心,我会好好听着勇利的心意的。”


 


说完之后,他闭眼在眼前人的肚子前又蹭了蹭。勇利还拿着那两本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好,只好空出来一只手,放在维克多的头上轻轻抚摸:“好了好了,维克多,Yurio还在呢……”


 


“你们还知道我在啊!”Yuri怀疑如果有人在他身边点一根火柴,现在的他或许会直接爆炸。


 


“没事,他十六了。”维克多单手摸索上去,抚摸着勇利的手腕。


 


“不行,他才十六。青春期的性欲很强,被刺激的话后果会……”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停留在维克多头上,对着对方的发旋摸摸捏捏。


 


“更年期的六十岁的老妈子和六十岁的老爷爷,能不能给我滚回你们的猪圈里再相亲相爱啊!”


 


青春期教育宣告夭折,讲师们被使用踢出门的方式真诚送别,那两本纪念品被温柔的上抛至天花板,反弹后确定上供位置为杂物柜的最顶层,激起柜顶尘埃的热烈欢迎。


 


他的猫咪从衣柜上跳下来——这家伙早就做了绝育手术,现在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坐在Yuri身边舔着毛。


 


切,无所谓什么鬼青春期,Yuri想着,伸手抚摸他的猫,看着对方在他的手里融化成一个猫团子——这世界上从不存在什么年龄就一定要去做的事情,也不是大多数人做了,二度发育的妖精先生也就该去凑一把热闹——他可没心思去探究维克多是不是真的青春期超长,勇利是否青春期迟来,最终才让他们的萌动凑到一起,并且像两只翻滚的蠢鸟一样,摊饼式的把他们爱的巢穴一路从长谷津扩散到俄罗斯,甚至刚刚还试图在他的房间里建立殖民地。


 


哦,或许那是顺应迟来的青春期黏糊糊本能?


 


不,可他不会一样——他是Yuri Plisetsky,不是、也不理解时节一至就跟着本能换上新羽毛开始筑巢求偶的鸟。他前方还有好多路要走,还有好多野心要实现,季节变化,冬去春来,对他来讲不过是个子变高,骨骼伸长,头发尖落到肩膀的过程。


 


青春期只是Yuri自己的青春期,周围的一切莫名在萌动也好,他自己的选择是安静得像是萌发了花苞紧接着就开始静静长叶子的植物——就算周围人殷切期待着开花的时刻也无所谓,他只自顾自的抽枝展叶,任花苞日益丰满却始终坠着露珠。


 


即使万物都该在这个年纪萌动的探知另一半,他也要选择按自己的意愿生长。


 


现在的他很好,有好对手,有好队友,有最好的教练,之前还有了第一个朋友——对了,他要等晚上把这件事吐槽给对方。Yuri这样想着,搂着他的猫咪进入梦乡。他不需要担心忘记,从某天起,他手机上增加了一个闹钟,备注是“哈萨克时间晚10:00”。


 


窗外有浅浅的鸟鸣,一只呼唤之后,似乎有另一只在不远处回应。


 


03


 


“雅科夫门下的女选手战绩惊人”,这评价不只说米拉·芭比切娃从青少年组亮相起就一鸣惊人,上升成年组后更是迅猛的空降女子单人世界排名前十,目前大步正向世界第一逼近的战绩。还指的是她从小就强悍——十三岁在转到雅科夫门下的第一个星期六,就在冰场附近的小巷里用新买的平底锅打晕了试图抢劫自己的小混混——据说姿势优美程度堪比网球名将萨拉波娃的发球。后面这个解释的别称叫做“米拉·芭比切娃传奇隐藏篇”,Yuri从十岁成为雅科夫的学生起到现在的十七岁,听周围人提起过无数次。


 


Yuri对她的评价也挺高——她除了太老,性格太婆妈,话太多,事也多,太爱仗着身高力量把他搬来搬去,没事总摸他头,也没什么不好。


 


米拉本人的性格和她的外表一样热辣又吸引人:红发的每根发梢上都闪动着热情的光泽,一双眼睛像是两枚光彩四溢的绿宝石。她是个从风雪中走来的火之女王,声音微低却充满女性的力量感。她也最适合被比作冰上的烈焰——热忱而美丽,自信而大胆,面对任何时候任何对手,都能勇往直前,燃烧般旗开得胜。与之相反,她最不适合的东西就是哭丧脸和失落——所以,即使没有明说过,Yuri讨厌米拉的那一群前男友,全部。


 


即使米拉绝对不会因为一次分手难过超过二十四小时,Yuri也依旧会感到不爽,首先,是她一点都不适合那些表情,无论是哭泣还是低落,其次就是——


 


“啊啊啊啊——快放开我啊老太婆!”


 


“米拉,快放开,那是Yuri不是你的追求对象!”


 


“喂,我的脖子要断了——”


 


就是像现在这种情况——她一失恋了之后,就仿佛对酒精的免疫力也变成了零,每次都会是烂醉而归——虽然至今仍然一切平安,但总让她的队友们感到紧张。现下,今年的世锦赛结束后,本届的花滑女子单人组冠军再一次经历了失恋,现在正进行到最后一个惯例步骤,喝醉被送回来之后,抱着队友边哭边说醉话还坚决不放手。现在Yuri像拍小孩子后背一样安抚她好一阵,她才好不容易短暂的松开了一瞬间,醉眼朦胧对着Yuri努力打量了一番之后,喃喃念了几句“不对,弄错人了”之后终于放开了他,随后不等走廊里的众人松口气,她就一把袭击了旁边的波波维奇,大力的拥抱和撞击引发了另一声惨叫和下半场惨案开端。


 


“她喝多了,在酒吧里就哭了好久。”刚刚被放过的Yuri被送米拉回来的奥塔别克扶了一把才站稳,他对对方的援手点头表示谢意,同时趁机打开了米拉的房门,让格奥尔基赶快趁着米拉还没闹更大之前,把她搬进去,然后Yuri把门先关上之后,才算是靠着门对着走廊和剩下的哈萨克英雄松了口气。


 


“干得漂亮啊,英雄先生。”他上气不接下气,感觉一套自由滑下来都没这么累:“要不是你把她带回来,我和格奥尔基今天还不知道要费多大力气才能把她带回来。让我喘口气……我等下再进去陪她,今晚看来又不能睡了……”


 


“她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就吐过了,应该没有大碍。”对方拍拍Yuri的肩膀。


 


“我知道,她这是……失恋的例行环节。”Yuri揉了揉自己的金发,神色之间带着藏不住的懊恼和无奈:“妈的,我就知道她大晚上出去,肯定又是被哪个渣男给约出去分手了,我跟你说她看上的男人一共就三种,白痴、人渣和白痴兼人渣。”说到这里他还对天比了个中指。


 


没有回应,Yuri却明显余怒未消,转头盯着奥塔别克:“天知道这回又是哪个混蛋啊!对了,你接她的时候看到对方是谁了吗?”


 


“其实,是我。”


 


答案来得太快太意外,让Yuri有点懵。


 


奥塔别克却没有逃避的意思,直视着张着嘴愣住的Yuri就这么继续往下说:“其实她今天是约我出去了,她对我……听了我的回答之后她除了喝酒之外也没有再说什么,我能为她做的就只是把她平安送回来。我知道,她是个好女孩,但是这种事,我不能违心接受。”


 


“……对不起,我我不是说你白痴或者人渣。”一半尴尬一半愧疚,Yuri第一次体会到说出去的话是如何覆水难收。


 


“我知道你不是那个意思。”


 


奥塔别克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次卸掉了Yuri的怒意,让他终于只剩下了无奈和懊恼:“不……我知道,其实我知道你没什么错。而且你选的方式并不是那么糟糕,这种事拖着才是混蛋。”Yuri说着,抬起一只手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个老女人的上一个男友——我是说那个人渣——分手的时候对她说‘我其实是因为不忍心看你难过的表情才答应和你试试的’,这理由如果我在场简直想当场揍他。”


 


“因为不想让人失望,而去顺应其他人的看法而开始一段感情,太不负责任了。”


 


“对啊,明明就是自己是个怕被人恨的人渣还装什么体贴啊!所以,就这一次我跟你说……”


 


Yuri从揉自己的手里抬头,看着奥塔别克的眼睛:“你如果不喜欢一个人,不管那是谁,千万别答应啊!你可别变成那种渣男。”


 


“我不会。”奥塔别克搭在他肩上的手伸出去,和Yuri悬空的手小指交握:“我向你保证。”


 


Yuri看着他们小指勾到一起的手,不由得上扬嘴角,他把手指收紧:“说好了,你可不要变啊!那,我现在要去照顾老奶奶了——”他转身打开门之前,对着奥塔别克又回了一次头:“我跟你说,你可别因为她这样就别把她看扁了——米拉可不会轻易放过她真的看不顺眼的家伙,那蠢货前男友说了白痴一样的分手理由,结局就是去医院进行治疗下颌矫正治疗了。”


 


“我不会,她值得被认真对待。”奥塔别克笑了一下,再次向他保证。随后他们挥手作别。


 


接下来的情节Yuri是熟悉的:米拉带着醉意对他和波波维奇先生以左右拥抱的姿势,哼哼唧唧的说着醉话。格奥尔基显然之前也喝了点,一边被米拉摇来晃去,一边自顾自的阐述着爱情的单向所带给人的感受。只有Yuri保持清醒,一边拿着毛巾给一个半醉的和一个半醒的擦脸,一边翻着白眼。


 


这次世锦赛之后,格奥尔基·波波维奇位居第四,之后将要退役。一个月前,他交往两年的在女孩子在刚刚和他和平结束了关系。而同时,米拉·芭比切娃再一次折桂,也再一次的结束了她没有开始就被截断的感情旅程。Yuri本人则是站在领奖台的此席,维克多·尼基福罗夫和他的学生胜生勇利分别位居顶点和三位。这次世锦赛之后,很多事情将走向他们不熟悉的方向——或许这两个家伙喝多了是对的,Yuri有一瞬间这么想,什么都不需要细想的人生,总是会轻松点。最后他们仨哼哼唧唧到半夜,相互压着胳膊挤着腿睡得仿佛自由格斗现场。


 


“奥塔别克,我瘫痪了,其中一半得怪你!米拉昨晚绝对是想抱断了我的骨头!”这是第二天一早Yuri扒开奥塔别克房门时的问候语。


 


这也导致他们原本计划安排在第二天的城市探险活动被迫取消,Yuri钻进了奥塔别克的房间,强制征用了他的床铺和垫子补眠到中午。醒了以后的金发少年依旧咕哝着身体酸疼不愿意起来,就着窝在床上的姿势抱怨米拉昨晚的怪力和恋爱带来的麻烦。奥塔别克抬手顺了顺他的头发,然后示意他坐起来,给他捏肩膀和脖颈舒缓酸痛。


 


Yuri毫不客气的眯眼享受着,话题也渐渐从米拉和恋爱,转移到了周围人对他那一番“爱的注视与期盼”上:“提到青春期,他们就像让我恋爱!好麻烦啊——或许那些家伙没什么坏心思,但其中不包括维克多,他就是想耍我——根本都不管我的感受!青春期的是我不是他们啊!他们有自觉吗?这感觉像是生日派对,刚开门进去一个蛋糕就扣在你脸上,然后其他人欢呼着一人一碗的拿出猪排饭开始吃,过生日的你一个人顶着满脸蛋糕坐在那——周围人犯蠢,但结果是主角看上去倒是成了格格不入的大——傻瓜!”


 


一口气说完了好长一通,Yuri终于感觉到昨晚的怨气退了点,这时候一杯果汁被举到他眼前,奥塔别克正用眼神问他:喝,还是不喝?他眨眨眼,带着报复和调皮的心思,就着对方拿着的被子直接把嘴凑过去闭上眼。他感觉到玻璃杯配合他嘴唇的动作缓缓倾斜,第一口果汁滑进嘴里,直到进入量恰到好处时,杯子便移开了。附带有温暖干燥的手指擦过他的嘴唇,抹掉他唇下残留的果汁痕迹。Yuri睁眼,正对上奥塔别克专注的平视他,一手里举着杯子——太近了,这莫名让Yuri有点想逃走,可对方另一只手擦过他的嘴之后还留在他脸上,让他没路可逃。


 


“起来喝吧,这样会呛到的。”


 


话音未落,Yuri几乎是猫抓激光笔一样的跳起来,穿好衣服顺走果汁端坐床脚,一气呵成——然后又慢慢蹭回来,背对着奥塔别克:“我肩膀还酸,你再捏捏吧……别误会,这就是我之前说的你要负的一半责任,还没完呢!”


 


他听见对方笑了,但什么也没说,温暖的手覆上他的肩颈。持续传来的温暖让金发的少年最终是猫屈服在日光浴下一样的放松了,他眯眼露出一脸幸福的表情,再次捡起了刚刚的话题:“还是青春期和倒霉的恋爱啊,我说——你说说看啊,他们干嘛集火在我身上,好多选手都差不多年纪,他们就只想按着我的脑袋让我谈个恶心的恋爱——怎么不去找隔壁的季光虹啊?”


 


“大概因为他有雷奥了。”


 


“哦,也是哦……看起来只要有个固定搭配的一起出场就能安静了啊。”Yuri看起来恍然大悟,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等等,那他们怎么不说你啊?”


 


“我吗?”身后人短暂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回答:“因为我青春期算快过完了吧……”


 


“可我不是有你吗?”


 


他肩膀上的手停了。Yuri奇怪的睁开眼仰起头看对方:“怎么了?”


 


“没什么,你有我,一直有。”


 


奥塔别克看着他,没有什么特殊表情,但那双眼睛像是含着星星的夜幕一样温柔。这让Yuri下意识的躲开,一个转身从他怀里坐起来,直视对方:


 


“啊,奥塔别克的青春期不也是没有恋爱经历吗?所以这点上我并不是孤军奋战呢!”


 


回应是奥塔又一次的长久的凝视他。


 


“嗯。”最后他露出了微笑。


 


Yuri觉得有点奇怪,但没有仔细想下去,拉着对方的手放到自己脖子上要求他继续捏捏。那双手依旧温暖,但是他却在那天之后的交谈里,突然有点害怕起转动脖子。一定是因为自己的脖子昨晚被弄得太疼了,都是米拉的错!金发少年往下缩了缩身体,又在奥塔别克按揉他颈椎的时候自觉陪着着伸展开。青春期搭配上恋爱真的很麻烦——还好,奥塔别克也是这么过来的,对方的回答让Yuri觉得自己的决定并不会引来孤独的前路。


 


04


 


到十八岁,Yuri都并没有过“和好朋友躺在一张床上聊天到睡着”的经历。虽说Yuri一向对“青春期不能缺少的三十件事”这种列表嗤之以鼻,却对好朋友必备的行为列表抱有莫大兴趣。


 


所以在他得知奥塔别克即将在圣彼得堡停留一晚之后,兴奋的Yuri立刻向对方提出来了“要不要来我家住一晚”的邀请,大概是他的热情和雀跃的语气打动了一向计划很周密的英雄先生,对方应下他临时起意的邀请并说会取消原本的酒店预订。


 


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之后,Yuri几乎是想要跳起来开始收拾房间的,可一瞬间却发现不对——他原本在圣彼得堡的房子漏水了,所以他最近回到了十五岁特训时住的地方暂住,这所房子的主人的名字叫做莉莉娅·巴拉诺夫斯卡娃,芭蕾舞团曾经的首席,他至今所经历过的所有编舞者中牢据首位的人。


 


现在打电话叫奥塔别克不要取消酒店还来得及吗……Yuri几乎是要拿着手机跪在地上了。经过了几番“不,这做不到”和“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做不到”的挣扎,他终于还是出现在了这个房子的小客厅里,好死不死,这个家的成员在Yuri感觉最难以启齿的时刻居然在这集全了,这也就导致了他问出“我一时疏忽邀请了奥塔别克来家里住但我忘记我现在不住自己家可如果我现在再拒绝他到了圣彼得堡就会露宿街头明天一早成为僵尸所以我们可以让他在这停留一晚吗他可以和我挤一个房间我保证不会有问题”之后,莉莉娅,雅科夫,还有他的猫一起抬头盯着他,然后两人一猫互相看看,又带着狐疑的眼神打量Yuri。


 


“好了,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问题,但是只剩下8小时不到了,不能真的让我的朋友这么冻死吧……”他咬牙闭眼喊出来,可是只喊道一半就被两个声音同时打断了。


 


“Yuri,这次不行,这是莉莉娅的房子,如果有客人可以下飞机再临时约酒店也不是解决不了——”


 


“承诺是要自己背负的——如果决定了就要有魄力执行到底。”


 


芭蕾舞团的首席女士在雅科夫和Yuri惊讶的目光里站起来,一手抱着Yuri的猫的样子给她平添了几分居家感,却无法缓和她此时神情的严肃,Yuri仿佛看到了冰场边的教练女士:“听着,承诺是很贵重的,不要在你的信誉上留下不美丽的痕迹——Yuri,下不为例。”


 


Yuri现在真的第一次觉得他的魔鬼教练散发出圣母玛利亚一样的温柔光辉。


 


“然后现在起,你们两个都给我动起来,到客人到来之前,必须完成彻底的扫除和整理!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要完美无暇!”


 


“啥?”两个男人的惨叫响彻天际。


 


等他俩顶着黑眼圈忙到快要日出的时候,这个本身已经足够完美的房子已经是被彻底清洗了一遍,包括Yuri的猫在内——他的猫咪甚都被重新梳洗打扮,甚至带了一个精美的小领结。


 


“当展示自我的时刻,不能有任何不美丽的角落——我说过的。”莉莉娅对看着自己猫合不上嘴的Yuri解释到,同时给了他一块新抹布:“去最后把贮藏室的灰擦干净,不能留死角。”


 


看着莉莉娅抱着他那眯着眼一脸惬意的猫离开,拿着抹布的Yuri觉得自己活像是被继母和姐姐欺负的灰姑娘!


 


“奥塔别克他只是住一晚不是探险所以他真的不会翻这个房子的贮藏室啊,老阿姨!”


 


“不要使用不体面的语言,Yuri!”


 


他的猫居然还附和着叫了一声,这个小叛徒!他就知道这家伙早就叛变了,从当年他刚住进这个房子起——那时Yuri本人会因为头上有翘起来的头发就被训斥,可是这只猫居然能在把莉莉娅的黑裙子和沙发都黏上毛之后还安然在对方的膝盖上团成一团打瞌睡。眼前的证据就是这个小叛徒平时洗澡可没这么乖,果然这个房子里全是趁机欺压他的混蛋!他几乎是用踏穿地板的力气走进的贮藏室,抱着“假如我不小心拆了这里也没办法你不能要求冰上的老虎被猫欺负的时候还要保持淡定”的心态开始了打扫。


 


在一切接近收尾时,大型猫科动物有了意外发现——一箱收藏在柜子最高层的干花。


 


曾经鲜丽饱满的花朵被蒸干了水分,色彩明丽,永远停留在开放的时刻。可奇怪在于,这个箱子里的所有花朵既不是单只,也不是一捧,而是被做成一组组的小装饰花样式,每组一小把单独用透明塑料纸包装好,下面用丝带绑住密封。这些花看起来是多年前的旧物,箱子里放着干燥剂和防虫剂,并且有定期更换的迹象。种种迹象表情这是有意要长期保留的东西,可是为什么要藏起来还要每个都保持严实的包裹呢?而且这花的包装方式很罕见,是做什么用呢?


 


就在Yuri好奇拿起一组举高对着光线看时,贮藏室的门打开了,雅科夫探头进来:“Yuri,莉莉娅要我等下去买招待客人的点心,她要我先问问你的朋友有没有什么过敏……”


 


说到一半,雅科夫的声音停了,Yuri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最终落在了他面前的箱子和干花上。他的老教练看着这些干花,眼睛睁大了,随后脸上泛起怀念的神色,在感觉到Yuri疑问的目光之后又突然清醒过来,尴尬的轻轻嗓子正色道:“嗯,听着Yuri,这些花整理的时候绝对不要拆开包装纸,另外等一下提前联络你的朋友,告诉他不要带任何花过来。”


 


“呃,为什么?”Yuri不解,奥塔别克又不会追求莉莉娅,而且凭借雅科夫的个性,现在在说的肯定不会是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因为莉莉娅对花粉有轻微过敏。”


 


Yuri的眼睛因为这个回答而睁大:眼前这些被严密包好的、保存多年、已经变成干花的大量花朵,花粉过敏,在这之前说的不能打开,以及不要带来鲜花……


 


“雅科夫……那这些花是你送给莉莉娅女士的吗?”


 


“呃……总之你记得照办就行了。”雅科夫逃走一般的离开了现场,走远之前又再次喊了一遍要他照做。


 


Yuri楞在原地。等到周围彻底恢复安静,他才回神,转头看向地上的箱子。阳光从窗户正好溜进来,在他刚刚那一通抱怨和雅科夫的乌龙里面偷偷爬满了整个箱子。那些塑料包装纸亮晶晶的,像是闪动着水光,封口处的丝带在光下反射点点金色,像是细腻的砂糖融化进约会时的咖啡中那前一瞬间的色泽。明明是早在几年甚至更早点就干枯的花朵,却依旧带着曾经鲜艳的色彩,维持着当年汁水饱满时的构图骨骼,它们跨过时间展示自己的美与甜蜜,甚至也明晃晃的溢出了那些只有当事人才会知道的隐秘角落。


 


当莉莉娅开始泡茶的时候,Yuri晃进厨房,有点心不在焉的搂住暂时被移植出莉莉娅怀抱的猫咪,把自己的脸揉在软毛里面。


 


“Yuri,摸可以,但不要弄乱梳好的毛,还有戏自己的头发。”


 


惯例的说教又来了,他哼唧着随口答应。但是或许是听起来太没精神,劳累过后的状态又多少看起来让人心疼,莉莉娅的口气和内容也跟着软了一点,甚至带了几分安慰的语气:


 


“不用担心雅科夫赶不上,我已经指明了种类和数量,包括店铺位置。并且我详细的和他说了‘时间很紧,别乱转,不需要多余的东西——让客人等的话实在太失礼’这样的话,他不会有问题的。”


 


Yuri嗯嗯啊啊的答应着,刚才的事情给他的信息量有点大,他现在正不由自主的躲在猫毛后面偷看莉莉娅。或许是被对方感到了这股打量的视线,他紧接着就被指派再回到贮藏室,拿个花瓶来——不出所料,位置、样式、色彩、大小都被一一描述清楚,完全是“一丝不苟的首席”风格的命令。


 


他顺利的找到了那只花瓶,在准备回去的时,发现跟他过来的猫咪正在门口,似乎想要趁机挤进贮藏室玩耍。Yuri把猫抱起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被他放回最高层的箱子——那个厚重的外壳遮掩了其中那些细致的包装和精美的时光痕迹,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被委以此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再被主人打开。


 


“听着啊,平时不要到这里来玩,万一进来了也不要弄坏东西哦。”他低头对怀里的猫这样说着。对方给了他一个似懂非懂的“喵呜”作为回应。


 


“虽然我也不全知道,但是这里大概保存着对某些人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吧。”


 


等到雅科夫回来,Yuri在购物袋里发现了花束,大小正好配上客厅里准备好的那只花瓶。花的外面被半透明的包装纸包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看见那束花的时候居然觉得毫不意外,又觉得松了口气。


 


而当他去给奥塔别克开门的时候,注意到玄关的衣帽架上,女士外套的口袋里,插着一小束花——单只的小花配上装饰草,样式像是那些被仔细珍藏的干花一样。被透明的包装纸包裹,安静的等待在那里,就稍微探出一点点的头。


 


勇利和维克多有迟到和超迟到的青春期,“那或许是人类的极限了”Yuri曾经这么想。但是更长的呢?假如还有超超超长的青春期——像分居在两个洲的鸟,会在特定的季节迁徙、相遇,而这之外的地方相互牵挂又不相互靠近。这世界秘密很多,并不是所有生物都有一段固定时间要发生故事,也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在美好的季节等到完结。


 


夜晚,在面对了雅科夫和莉莉娅家长式的交谈大会之后,Yuri怀着打扫屋子八小时间兼信息量太大需要和好朋友分享的心态,早早把奥塔别克挤上他的床,当然他说的是“好朋友一定要有一次在对方家一起睡对方床的经历才对不是吗?虽然这是莉莉娅家,但现在这个是我的床”。奥塔别克大概是路途劳顿太累了——按Yuri的看法就是“他平躺的姿势像是在等人填土”——没能等到Yuri进入到莉莉娅和雅科夫的话题就早早睡着了。而虽然被“继母和继母的猫以及继母的前夫”折磨了一天的灰姑娘Yuri现在很累,但是因为故事太复杂,结果反而让一个没开成卧谈会的青少年很难睡着。所以Yuri只好盯着奥塔别克的脸看,凭空等待睡意。


 


但是假如这时候对方突然睁眼这就有点尴尬了——那双黑眼镜动了动,万幸是奥塔别克大概没彻底清醒,只是半睁眼看着他问:“床上多个人打扰到你了吗,Yuri?睡不着?”


 


“没有!不是!我只是在想关于雅科夫和莉莉娅……”Yuri慌忙否认,却不小心说出来了自己的心思。


 


这下奥塔别克似乎也清醒了一点,大概是刚刚的小睡让他恢复了精神,他翻过身看着Yuri:“雅科夫教练和莉莉娅女士怎么了?”


 


“不,算了,什么也没有。睡吧!”Yuri把脸往被子下面埋,似乎想要借此终结话题。


 


奥塔别克安静的看着他,直到Yuri完全不动了,才开口说话:“Yuri,你的教练都是很好的人,他们也是对方都很重要的人,不要担心。”


 


即刻应答的是哗啦一声的被子掀开的声音,Yuri像是猫打滚一样的翻身支起上半身看他:“等等,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之间有事?”


 


“喝茶的时候,我注意到他们会无意识的在看对方。如果一个人对你很重要,就想要去看着他。”奥塔别克回答的一本正经。


 


想起他们坐下来喝茶的时候,雅科夫和莉莉娅面对奥塔别克时那一脸严肃仿佛审视女儿带回家的男朋友的表情——Yuri并不觉得他是雅科夫和莉莉娅的女儿,奥塔别克也只是他的好哥们,可是他的脑内实在没有更得体的形容了——那种几乎是要凭借目测就要得出对方的睫毛是否弧度够标准的审视方式,实在是让他一边同情奥塔别克一边又幸灾乐祸。而再想想奥塔别克在被两人一猫围观中一边喝茶一边还要观察回去……他甚至有点遗憾自己没坐在奥塔别克对面,错过了直接看这个中亚男人观察别人的样子的机会,想到这Yuri就怎么也忍不住笑了:


 


“噗哈哈哈——真厉害,居然有心思看回去啊!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去研究的心理啊,不然——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想什么啊?”


 


“因为我也一直看着Yuri啊。”


 


“哎?”


 


“从我十三岁你十岁的时候开始。”奥塔别克对着他笑了,像是每一次他们之间拥有美好瞬间的时候一样。


 


“呃,是这样的!那,晚安!”Yuri飞速的点点头,翻身回去卷走大半被子,把自己的头埋得严严实实。结果半晌之后,他听见自己的好朋友忍着笑和又带着点无奈的声音:


“Yuri,你把我这边的被子也卷走了,这样下去,我明早就真要冻僵了。”


 


奥塔别克眼前的被子卷在几秒钟的沉寂之后,缓缓放松,挣扎了几下之后呼啦一声被茧的主人挣脱,又被一气呵成的抓住被子角,绕过他的身体连着把他裹进去,再一并带倒上枕头。最后一击是他朋友的舍身攻击——金色的长发随着Yuri的脑袋一并撞进他的胸口,不轻不重,却足够把奥塔别克压到平躺姿势。


 


“让你笑我啦!快睡!”听声音就知道,青少年被撞在他胸口的脸上现在肯定是不满了恼羞成怒。


 


奥塔别克没有戳穿他,看着那颗头似乎以用鼻尖和额头刺穿他的胸口为目标的停留在他身上不动,他只是伸手把那些柔软凌乱的金发微微理顺,随后轻轻的在发顶落上一个吻:“晚安,祝你有个好梦,Yuri。”


 


那一天,Yuri觉得自己过得特别委屈——被莉莉娅压榨;被猫咪背叛;发现了让自己脑子一团乱的秘密之后满腹疑问无处可说;还被好朋友无意识的挤兑——最要命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却睡不着。


 


奥塔别克的呼吸很快平稳了,可是Yuri却觉得不知道怎么回事,对方的心跳和他的都那么吵,吵得他闭上眼都无法入眠。他轻手轻脚的从对方身上起来,侧身躺下看着对方。这时候奥塔别克在睡梦中翻身,让他们的脸离得很近,进到能够感到对方的呼吸的气流拂过面庞。别想多了,这明明只是一个和好友睡一张床的青少年必备事件而已——Yuri这样想着,支撑着自己盯着对方的睡脸看回去,然后闭上眼,悄悄的、人生第一次的尝试着把距离缩得更近,在黑暗中,Yuri的脑海中慢慢滑过奥塔别克的话——如果一个人对你很重要,就想要去看着他?


 


莉莉娅精心保存的花束,带着雅科夫最习惯的打结方式的绳结。雅科夫会仔细的包装每一朵进入这个房子的花朵。


 


最终,他在奥塔别克的身侧沉沉睡去,并不知道自己在沉入梦乡前凝视了对方多久。


 


05


 


在Yuri即将迈向十九岁的那年的俄锦赛之后,按照十五岁起就形成规律的落跑方式,他在和雅科夫的一次激烈拌嘴之后再次偷跑,光临了长谷津。也一切照旧的得到了胜生一家和西郡家的热烈欢迎。


 


这个小镇似乎有时间停滞魔法,他每年到来,总是看到相同的风景和同样热情的人们。这对总要有一天面临和时间抗争问题的职业运动员来说,是有着几分特殊魅力的地方。西郡优子总是其中最热情的那个,时间也几乎在她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她一直像个少女一样,不只外表,那份热忱和山泉悦动一般的欢快也从没有消退的迹象。不过她的三个女儿就证明了时间还是有流动的这件事的——被以花滑中三种跳跃命名的三姐妹,随着时间的推移飞速成长着,从初次见面的三个团子,抽高长大成三株初现花苞的冰上小花。


 


“她们现在已经在专门学校就读了,等到再大一点,大概就会选择是否往职业选手道路上走——只要是她们自己的选择,我都会全力支持的哟!”


 


在冰场边上的优子凝视着自己的孩子,这样对Yuri说着。她的语气里充满希望,同时也充满自豪——就像他十五岁那年,优子对他的鼓励一样,带着最直接的柔软和真诚。Yuri看着她,他一直觉得西郡优子的外表和她的内心其实很不相称,她的骨架那么小,看起来那么灵巧,却有一颗那么强大的心,以及那么强烈的对周围人的信赖——从小她两岁的结对伙伴胜生勇利到初次见面的Yuri Plisetsky,再到尚未决定前路方向的三个女儿——她对他们保持着毫无阴霾的支持和鼓励,保持着满满的期待,也永远都有无尽的包容。


 


“成为职业选手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但是,凭这三个小家伙能折腾的程度,是不会被甩下场当输家的。”Yuri扫了一眼场内的三个女孩子,她们正叽叽喳喳的边热身边争论着什么。


 


“当然咯!不过,无论她们的决定是什么,未来将会走到哪里,她们都是世界上最值得我支持和信赖的人。”西郡优子的语气里带着海风一般的温柔:“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会是最好的的人呢?”


 


她的笑容温柔的像是樱花季里的风,带着春日阳光的颜色和温度。


 


“Yuri也是哦!我也会一直支持你的!”


 


“这……这种事当然了!本大爷怎么会轻易输掉!”


 


大概是因为西郡太太的话太过温情,让冰上的老虎一时间像晒过太阳蓬成一团的猫一样,太过松懈导致防御力和思考能力都大幅度下降——当Yuri拿着一份包装十分蹩脚的小礼物站在福冈机场的时候,依旧是有点后悔的。


 


第十三次一脸凝重的凝视着这个小礼物之后,Yuri终于决定要打电话倾诉一下这个美丽的意外。滑开联系人名单,第一个排除掉不靠谱的维克多,第二个放弃脑回路异于常人的格奥尔基,为了防止米拉听了从床上掉下去摔断脖子把她第三个扔掉,雅科夫和莉莉娅直接出局,勇利看起来是唯一的安全人选但是这件事他不能听,最后只剩下他最好的朋友奥塔别克——他算了算时间,最终是咬牙按下了通话键。


 


在对方接电话之后,Yuri东拉西扯了五分钟之后,才吞吞吐吐的开了正题:“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一定是疯了。居然连不到十岁的小朋友都有恋爱这种烦恼!”


 


事情的全过程是这样的:当他最后一天和西郡三姐妹在冰上耍过之后,临别时,其中一个——不知道是哪个,反正Yuri也从来没搞清楚过她们的谁到底叫哪一个——走到他面前,一反这三姐妹平时的外向和开朗,羞涩得像是初开的雏菊一样:“如果可以的话,可以麻烦Yuri转交礼物吗?”


 


“哈?你确定没说错吗?”Yuri本身以为收礼物的人大概不是今年没时间回来的勇利,就是迷倒世界上从五岁到九十五岁女性的维克多,结果接下来听到了今年刚进雅科夫门的十岁小师弟的名字。


 


“确定!”面前的九岁小女孩脸上带着薄红,但是那“抱着必死决心也要完成拜托”的表情,没有丝毫动摇的迹象:“从最开始意外看到他的视频开始,我就觉得他很棒。即使Yuri眼里的我是小孩子,但是这并不是玩笑——我已经决定了,我会继续努力下去。所以即使我还小,这种‘想要把努力和鼓励的心情传递给对方’的感觉我还是懂的。所以即使见不到面,我也想让他知道,有人喜欢着他的表演,会一直支持他的!”


 


要说Yuri对这番话不吃惊是不可能的,但是他还是反射性的问了一句:“你喜欢他还是喜欢他滑冰啊?”


 


“都喜欢吧……呃,说不清,但是他在我眼里真的是最好的!”


 


最后Yuri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帮忙带走那份礼物,端正的摆在行李箱上,最后拿走的时候还单独拎着上了飞机。后来回到圣彼得堡时被米拉问起,他本人的回答是“不能被让这种粉嫩又蹩脚的包装传染我的行李”,一边小心的把礼物举高,避过米拉那个“能勒断熊脖子的拥抱”。


 


“——所以说真的很要命啊!你听懂了吗,我真的受不了了。不是说只有青春期是恋爱的时间段吗?小女孩这个年纪距离青春期还有好几年吧!”说到最后,Yuri几乎是在电话里低声的哀嚎起来了,光听语气感觉他简直想被按进水里洗澡的猫一样不情愿。


 


电话另一头安静了一会儿,然后发出了一些“咔嚓咔嚓”的声音,随后又是一阵安静。


 


Yuri皱了皱眉,然后攒足一口气吼过去:“奥塔别克!别以为把手机放一边跑到别处去笑我就不知道你笑了——我听见了好吗!”


 


那些细碎的声音又持续了好几秒,话筒对面的英雄才回来安抚炸毛的妖精先生:“对不起,但是你的描述太有画面感,我实在忍不住。”


 


“我是认真的在烦恼啊!”


 


“我知道,我知道。”


 


这句话之后,两个人反而都是冷静了下来,听筒里一阵沉默。直到奥塔别克再度打破这阵短暂的安静:“Yuri,我想她是很认真的在想要鼓励喜欢的人。即使她还很小,还并不一定能懂这是哪种喜欢,可她一定是非常真诚的想要表达出这种感情的。”


 


“你真的这么认为吗?”


 


“嗯,Yuri,法律上确实有‘age of consent’,但是感情上并没有年龄限定一说。她未来或许会有改变,但感情本身并没有什么不合年龄或者不对的地方。”


 


这话说得Yuri有点哑口无言,但是他敏锐地抓到了一个突破口调侃回去:“你为什么那么了解啦?你不是也没有恋爱过吗?怎么,是小奥塔别克当年暗恋过哪位可爱的孩子吗?”


 


“我确实没有恋爱过。但是这种暗恋,我有。”


 


这回答口气和内容都一本正经,但是却让Yuri有点烦躁:“那别告诉我你也递过礼物给对方!天啊,这礼物上还写着‘情人节义理’,要是给其他人知道了还不当成我对那小鬼有什么啊!”


 


“Yuri,在日本我记得是有给朋友也送情人节礼物的节日习惯。”


 


“哈?还真的有啊?”Yuri听了这话突然间觉得手上的礼物没那么重了,看起来也顺眼了不少——并不是他脑内除去了恋爱成分的问题,并不是——他把那份礼物在眼前晃晃,想起来奥塔别克之前笑的事情,恶作剧的心火又悄悄烧了上来:“奥塔别克,你说我的青春期可真是精彩吧?现在居然有机会给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朋友带礼物,啧啧啧,无与伦比啊——”


 


他夸张的感叹着,在对方接话前把报复抛过去:“为了安抚我被小朋友刺激的心,身为好朋友的你,不如就按照我现在所在地的情人节习惯,提前祝我‘情人节快乐’怎么样?”


 


对方的回复几乎是同时到达:“情人节快乐,Yuri。”


 


结果他一瞬间有点停摆。可能是猜测到了他的反应,奥塔别克后续的话马上接上来:“这是来自朋友的祝福,情人节限定,地域限定——这样的说法够日式了吗?”


 


“……你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Yuri揉揉鼻子,把下半张连藏在手心,眼神飘忽。


 


“另外,Yuri,快点回来吧,雅科夫教练很担心你。”


 


“什么呀,他电话都达到你那里去了啊?”他的眼神定在机场的广告牌上,假装自己正认真的读上面的文字,即使他其实在努力看不清,“我才不关心他怎么担心呢,既然他觉得我做不到,就让他这么觉得好了,我只是在外面走够了才想回去的!不干他的事!”


 


“Yuri,你是他最喜欢的孩子,雅科夫的话本身或许不够温柔,但是他是这个世界上最相信你和支持你的人无疑的。”


 


——“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不相信自己喜欢的人会是最好的的人呢?”


 


“……不要你废话啦,”半晌之后,奥塔别克听到了一句咕哝着的回答,抢在他回答前,对方又补上了一句:“我要登机了,先挂了。还有,不许把我坐的班次告诉雅科夫!不然我会跟你算账的!”


 


奥塔别克微笑着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打开了短讯面板。


 


俄罗斯的妖精先生一直觉得雅科夫的车特别烂,特别特别烂:顶高太矮,座位空间太小,安全带太紧,玻璃贴膜颜色太暗——莉莉娅女士当年离婚的原因之一肯定是这车不符合她的审美!在他想到第二百三十七个嫌弃这台车的理由时,他听见坐在驾驶座的教练说:“明天按时来训练,还有……我们都不要斗气了。”


 


“……只有你一个人在生气,老头子。”


 


结果,金发妖精下车的时候整个头发造型像个被十级大风迎面造型过的鸟窝,甚至还疑似满脸口水和耳膜被长时间刺激过度短暂性听力下降。对此,妖精本人翻了一个大白眼,拒绝解释。只是可怜了那位年纪刚到两位数的小师弟,被冰上的老虎用“敢多问一句试试”的眼神盯着,他抖得像是筛子一样的接过了那份礼物,和一句疑似恐吓的传递人留言:“记得给我好好回礼,还有你敢说不喜欢试试?”


 


这时候Yuri还没有打开手机,所以他还没有看到那条短讯: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躺平会让你算账的。 FROM BFF


 


06


 


二十是个很神奇的年纪,不过光是因为它是科学上的青春发育期的最后期限,就够Yuri Plisetsky拍手称赞了。


 


他在十九岁到二十岁的四月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只是他自己的个子长高,肌肉结构和柔韧条件变化带给他的冲击,更是他身边的世界剧烈的进行着新旧更替。仿佛一切都知道他的青春期要走到最后一年了,赶在一起,进行一场烟花一般盛大又热烈的狂欢。


 


时至当下,最让人觉得不爽的一件旧事翻新就是眼前这件:三年前奥塔别克和米拉的事不知怎么着在好久之后的现在又被捅出去了。虽然没有被大幅报道,但俄罗斯宝贝对哈萨克斯坦的英雄曾经的追逐,还是激起了好大一番讨论。甚至有不少人好奇Yuri夹在好友和队友之间的感想,甚至三个人在不少版本的小道消息里被传成狗血三角,这让Yuri莫名火大。不过,唯二值得安慰——世锦赛刚刚结束,赛程接下来将稍有缓和,他们不用在镜头前担心被问到这种问题;另外就是有人把维克多和猪排饭也写进来成了豪华升级版五角剧,多个人垫背就意味着少个人没心没肺。


 


但是Yuri依旧很不爽,不只是莫名当了回主角,还生气奥塔别克——都是他从外表到性格都不错还一直成绩出色的错,不然米拉那个只会错眼看渣男的傻女人怎么会一个看上他?不不不,早就说过了他没错……另外,他可是Yuri Plisetsky的朋友,他怎么能不够好呢?但是他还是莫名生气,更是因为这种找不到源头又没有去处的怒气对自己不爽——他在俄锦赛之前就和奥塔别克约好了,两人趁着世锦赛过后的空闲,在长谷津一起小聚。


 


——“我想给你看我喜欢的东西,你一定要来!”他记得自己在电话那个雀跃的语气哟,现在想起来不只尴尬更是羞赧得想要把头埋进沙子里。


 


不过这事情是近几天才发生的,出事的时候他人已经溜到长谷津住了一星期多,再想逃跑恐怕是会被守在机场的记者抓个正着。Yuri也就顺势留了下来,还好长谷津不大,暂时窝在胜生家也算是安全。


 


不过麻烦的事情是维克多和勇利也在家,不如说,他们真正的会一直在家了——在之前的俄锦赛和日锦赛中,两人分别折桂,之后接连宣布退役,分别在自己国家的土地上,向自己的职业生涯正式道别。


 


或许是在圣彼得堡的一同训练和生活让Yuri早有预感,当他在俄锦赛以亚军的身份站在维克多身边,听着他的退役发言时,内心完全没有十五岁听到对方休赛时的愤怒、不甘、沮丧之类的心情,他感觉到自己在看一条巨大而宽广的河流,他飞驰了一辈子,从高山融雪,到雨露降落,到溪流汇入;他飞过绝壁,跳过峡谷,蜿蜒过丘陵;之后,他终于看见广袤而美丽的平原,在滋润万物造出新的生机和雨雪之后,他平静的走到了大海所在的地方。


 


这位活着的传奇,最后一次的在公众面前以现役选手的身份,向爱着他的世界挥手微笑。


 


他带着来了最美丽的世界,养育了无数郁郁葱葱的风景,现在他要拥抱自己的海洋了。Yuri看着他张开双手,仿佛拥抱整个世界。这个人的背影在闪光灯海之中,如此温柔。


 


Yuri Plisetsky并没有亲眼看过胜生勇利的退役记者会,但是他想,那时刻一定和维克多当时的样子别无二致。他们是两条河流,他们流经不同的世界,却最终将在同一个地方相见相拥。他们属于他们他们所爱的一切,与此同时,他们的归宿只属于彼此。


 


但是,即使有着这样的感慨,并不等于他喜欢现在看着他俩在胜生家里时刻散发着黏糊糊的气息——距离根本不能阻止他们,哪怕是只有一个人在眼前,也能散发出让Yuri觉得“快滚去你的另一半身边吧,求你!”的气息。而且倒霉在于,Yuri这几天借着“不想多出门被记者们逮到”的理由,完全憋在房子里,不得不受荼毒。


 


难得的是,Yuri似乎也没心思刷社交媒体。不是他突然戒断了网络依存,是他实在是各种账号都被这次过期绯闻波及,只要打开就会让他不得不再去面对让他感到烦躁的现状。


 


“Yurio,我和勇利要去购物了,你能一起来吗?”维克多敲了敲他房间的门——Yuri在胜生家的房间还是连接着维克多房间的那间改造的贮藏室,不过现在维克多好像更喜欢和勇利挤在一起,导致他原本的房间形同虚设。


 


“不要,为什么我也要一起去啊!”


 


勇利插了进来,把门打开一个小缝:“因为这周爸爸妈妈和真利姐姐都出去了,马卡钦散步的时间就总是不够,本来想去超市的路上带他一起去的,但是市场里不能带动物进去,所以……”


 


猪排饭说起话来总是节奏烧慢,声音里总带着点温吞,尤其是在他请求的时候,配上语气和断句,总有种特别容易让人心软的效果。


 


“切,就这一次!”


 


心软的结局就是维克多空手牵着狗,勇利和Yuri一个人拎着两个袋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再心疼老头子相关的任何东西我就是白痴!包括他的狗和他的猪排饭!”Yuri想着。


 


“啊,时间还早,去海滩走走怎么样?”看着太阳刚开始西沉的海岸,维克多提议到:“无论什么时间看到海岸,都会想起第一次和勇利在这里谈心的场景呢——”


 


“好啊,Yuri也一起吧?”有人答应了。


 


“想先回去的话也可以呢,不过房子的备用钥匙被爸爸妈妈带走了,现在钥匙只有一把,没有办法给Yurio哦!”有人还火上浇油。


 


Yuri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脑子有问题:为什么要心疼那个猪排饭和老头子呢?你看,现在你要被迫近距离围观他们约会了呢!


 


好在让人暗爽的事情就是,约会没开始多久,马卡钦就非常热情的因为追逐海岸上的海鸟而跑远了,胜生勇利为了追他也跟着跑出去,空留维克多和Yuri站在海边远远看着一人一狗越跑越远。


 


“嘿,让你约会啊!被扔一边看着的感觉很不爽吧,老爷爷?”Yuri把双手背到脑后,好整以暇的嘲笑刚退役的冰上皇帝。


 


“被扔一边的感觉确实很不爽,不过那不是我啊,Yuri。”维克多的语气出乎意料的十分正经,完全没有他平视拌嘴时的轻松,这让Yuri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这几天一直不出门,连网也不上,是想要‘被扔在一边’还是‘不想被扔在一边所以在生气’啊?”这虽然是个问句,但是完全是陈述的语气,甚至说到最后,口气都变得十分笃定。


 


“Yuri,视而不见并不是什么万用的应对方法,尤其是面对自己很重要的人——说不定会越拖搞得越糟糕哦。”维克多看着他,似笑非笑。这让Yuri感到一种久违了的被看穿的手足无措。


 


“你说什么呢?我根本就听不懂——”


 


“五年前,你十五岁那年,我在东京的世锦赛上遇到了奥塔别克·阿尔京。”Yuri的喊声被维克多的话打断,对方的词句展开得像是晨昏线推进一般的无法抵挡,只是一个开头,就让Yuri失去了继续开口的勇气——他只能张嘴听着,甚至没法支配自己的一根手指。


 


“我一开只是对他对我的态度感到好奇——你懂的,‘全世界的花滑选手都崇拜维克多’,这话并不是我自己说的——可是他对我,带着一种我从没见过的、隐约敌意,无关他的表演风格之类的就是单纯对我这个人的,你知道吗,那很不一样。我当时根本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好久之后,我做了勇利的教练。”


 


维克多眯起眼睛,海风吹动他的头发,他迎着风的方向看向远处和马卡钦继续着笑闹和追逐的勇利:“从和他身边人的相处中,我发觉出来很多勇利自己没开口或者没意识到的特殊感情,全是未成形的感情——其中那些曾经产生过的爱慕,曾经小时候的勇利对优子的,在底特律时的勇利对合作过的作曲者的——最开始只把勇利当做学生的我,并没觉得知道这些会对我有什么影响。”


 


“可是我后来却……不一样了,从什么时候起的我也说不清楚,发现的时候就已经很严重了——我不希望勇利会把那种感情分给别人,或者,发现的时候我已经无法接受‘勇利可能会因为什么而离开我’这件事了。”说到这里,这个三十二岁的男人转了转自己右手无名指上金色的指环。


 


“那届大奖赛结束,勇利再次抱着我说他当时不会退役时,真的是我一生中最大惊喜的时刻——不只是我可以不顾一切的去奔向他,他也能够破开自己的笼子拥抱我,我们是相互吸引和互相需要的。之后,那种不安感就彻底消失了。”维克多晃了晃手,像是五年前在巴塞罗那的大桥上捏着他脸颊时一样,再次捏了一下Yuri的脸颊,只不过这一次飞速的放开了:


 


“我要跟你说的是,通过自己的经历,我现在可以很确定了——奥塔别克为什么当时对我有敌意……”他靠近Yuri的耳边,压低声音:“那是‘嫉妒’,是很喜欢很喜欢才会有的,想要独占的心情。”


 


“什么——”


 


“未必是有意的,但当时的他确实是在嫉妒——当时的我作为你同门兼半个指导者的事情,毕竟我们那时候朝夕相处,你还天天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总喜欢黏着我,对吧?”


 


“别瞎说了,我当时才没有!”


 


“还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一下,这是个秘密——他本人都不知道我知道这件事——奥塔别克的吊坠,就是那种打开后可以在盖子和内壳里放照片的,他不离身的‘幸运吊坠’。在那次世锦赛那吊坠遗失过一次,恰好被我捡到还给他了。可是我捡到它的时候,它是打开的,我看见了里面照片的内容……”


 


维克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眯起眼睛笑:“今天就说到这里吧,我们叫勇利一起回去吧?”说完转身作势要走,就在他迈出第一步的时候,果不其然被背后人抓住了外套。转过头,看着面前人带着焦虑大口喘气的样子,维克多笑意盈盈一歪头,就是没有继续说的打算。


 


“……是什么,”金发的年轻人低头,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告诉我,是谁……拜托你。”


 


“其中一张的人我不认识,但另一张照片里的人……是当时的你。”


 


这个答案让Yuri几乎一瞬间站不稳,他甩开维克多的衣服,撑住自己的双腿大喘气。他说不出这种感受,仿佛站在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前面,看它地动山摇之后,炽热的岩浆流出来缓缓吞噬周边的土地,却留给你足够的时间去寻找安全的地方。像生死未卜,又好像毫无危机,像是被人把头压进冰水里,却又带着氧气瓶。


 


Yuri当然知道奥塔别克带着吊坠的事情,他们一起挤在莉莉娅家里Yuri的床上时,他还笑着戳那个吊坠说“看不出你喜欢这么复古的样式”。而奥塔别克那时候回答说“习惯了,这个里面有支撑我走下去的最重要的人”,那时候他的语气严肃而温柔。而这位行为一向无意识的带着骑士精神和中世纪浪漫气息的英雄,也曾被几次拍到过赛前或者赛后虔诚的亲吻这枚幸运吊坠,以至于“吊坠中藏着谁的照片”这种事情早早就在花滑迷中有了数个粉红色的猜想。当十五岁在巴塞罗那街头与对方成为朋友后,Yuri也曾抱着好奇的心态浏览过这些趣闻。可他怎么也没想过,维克多早早意外撞破过真相。


 


——你的青春期不是也没有恋爱经历?——嗯。


 


Yuri现在特别想逃走,又特别想穿越回去杀死讨论这个话题的自己。更想去捏着当时的奥塔别克的脖子,质问他,对着他吼出来——


 


“不过我想,在你们的青少年各类友好交流会上,他应该跟你说的他没有恋爱史也是真的——我还特意问过他的其他朋友确认——他青春期只有暗恋,没有恋爱。”


 


这句话再次打断了Yuri的思考,他抬起头——请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这样说着。


 


“我就提供到这里了,至于暗恋对象,以及,你该怎么处理一下你‘朋友’多年的感情烦恼,就靠你自己的决定吧。”


 


他妈的!被维克多满足又同时看穿的感觉又让他恼羞成怒起来,同时得知奥塔别克没有欺骗他又让他莫名暗自雀跃,最糟糕的是,想到“照片还好不是别的谁”以及“为什么照片里还有个别的谁”时,Yuri能感到自己松口气以及紧张;和之后听到“没有恋爱”的时候……他怎么一瞬间好像……突然从死线上挣扎回来了?


 


海滩那头的勇利终于带着马卡钦往回跑了。大概是中途被马卡钦扑倒了几次在沙滩上,他的衣服皱了,远看也能看清楚他现在那副幸福又带着几分兴奋的笑容,质朴却又仿佛在发光。


 


“Yuri,”他听见维克多久违的叫了他的名字,“感情这种东西太微妙了,我只能说‘走到岔路口确实会让人不安,但不要因为不安而轻易逃避或放弃’,否则你可能会错过非常美好的世界。”


 


那天晚上Yuri看着手机,上面的闹钟提示他,奥塔别克会在明晚到达日本。


 


“这他妈让我怎么装作没事见你啊……混蛋啊奥塔别克……”把头埋在膝盖和手臂里,Yuri第一次在和这个人见面之前,莫名生出了胆怯。


 


07


 


在奥塔别克到达后,Yuri强做平静的和对方约好了第二天一早要去看海边日出,然后以此为理由早早推奥塔别克去睡了。他自己却翻来覆去一夜几乎未合眼,在天刚擦出几缕白色时,终于按捺不住,鬼使神差的偷偷穿好衣服准备独自溜出门。


 


结果在途径客厅时,遇上了不知道正在干什么,反正是从客厅正好走出来的勇利。不过勇利对他这个抹黑开溜的行为倒是什么都没多问,只是给了递给了他一把备用钥匙:“我和维克多今天要一起出个远门,晚上可能会回来很晚。”


 


他点头收下,转身前勇利又笑着对他补上了一句:“Yurio,有些话,不说出来是永远也没有答案的。”


 


现在Yuri走上海岸。海鸟的叫声在一点点变得明亮的天幕下,显得缓慢又悠远,一声声衔接着,在海狼声中飘摇又散开。海风微凉,带着海水独有的咸味。


 


Yuri在那次和奥塔别克留宿之后不久就搬回去了,没有继续住在莉莉娅家里,雅科夫也搬走了好久,但当他偶尔再到那个家,还是能在大衣口袋里见到被包装得严实的鲜花;格奥尔基在三年前退役,之后似乎一边上学一边做着私人冰场的教练,前不久在ins上晒出了订婚戒指;米拉今年的世锦赛上再度拿到优胜,三连霸的同时,在世界面前秀出了手上的订婚戒指——格奥尔基·波波维奇同款,未婚夫的人选出人意料但眼光尚可;西郡三姐妹将在今年暑假第一次离开长谷津,参加在东京国际少年选手的短期集训,托他送礼物的那个谁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暗恋”的同龄人。而在几个月前,维克多和胜生勇利在分别在同期的俄锦赛和日锦赛夺魁后,携手离开舞台,真正开始在长谷津筑巢。


 


他面对大海站着,一群海鸟从他身边落下又飞起,扑簌簌的翅膀拍打声和掉落的羽毛将他笼罩。


 


时节滴答流淌,有人即将羽翼丰满,有人正搏击气流,有人收起翅膀安静的凝视天海之间。每一分秒之中,世上都多如繁星的鸟儿起落,或寻觅食物、或追逐伴侣、或抚养后代、又或阖眼小憩,各自经历着生命中不同的瞬间。它们同时发生,相互交错,相互簇拥,明明没有相互连接,却仿佛那些落下各色的鸟羽,最终融入沙滩和浪,交织起来没有缝隙。


 


Yuri Plisetsky的后青春期人生里,各色人物的情感碎屑好似鸟羽,他本人就像那些从中穿过的沙与海水,是无形针线又是时光宝盒,将他们的一幕幕连接起来,小心的保存在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柔软角落。


 


现如今,他走向二十岁,终于看见结束这段被罩上奇怪感情故事的青春期终章。可是在这里,他突然得知了一个秘密——像是打定主意离开,并终于即将飞离遍布巢穴的森林的一只鸟,在即将结束一切的前一秒,把心掉在了意外瞥见到的装饰得闪闪亮亮的巢。


 


你称赞我的西装,听我的抱怨,陪伴海侃没有恋爱的经历,呼应我打趣情人节都好——可你为什么一直吻的是照片而不是我?


 


这个问题跳出脑海,却吓得Yuri捂住自己的嘴——他本想和最好的朋友在海滩上喜欢的一切,却在发现自己想从最好的朋友那得到一个吻。


 


他听见了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以及对方呼唤他名字的声音。


 


“胜生说你可能在这里。”脚步声停在他身后了。


 


“啊,是这样啊。”他侧了侧头,没有转身。


 


“为什么不叫我一起呢?不是约好了一起来看海滩吗?”


 


Yuri沉默了。应该说什么?现在他已经知道奥塔别克的感情,可是现在这种心情,却让自己无法面对。


 


想要欢呼雀跃,也想要逃跑;想要对他吼出来‘你为什么不说’,也想要对他说‘你能一直在这太好’;想要和他再一千次的在巴塞罗那的街巷里伴着机车轰鸣飞驰,想要再一千次的听他称赞自己的眼神像是战士,想要再一千次的在他上场前对他喊加油,想要再一千次的在彼此取胜时击掌拥抱;也想要,独占他那枚幸运吊坠,想要一个短暂而温暖的吻——为什么偏偏是我最好的朋友对我抱有恋人般的喜欢?


 


又为什么,我要对我最好的朋友,期待着友情之外的感情?


 


中亚男人的脸侧线条在越来越亮的海滩上,愈发清晰明朗,让他整个人都显得那么夺目。他的眼底被晨光映成浅浅的蓝,像是清晨的海风,掠过海平与地的界限,带着沉默和温柔等待万物苏醒。


 


在对方惊讶的眼神里,他发现自己哭了。是没有理由和自觉的突然流泪。


 


奥塔别克带着慌乱的抱住他。这是他第一次见Yuri在他眼前因为激动和喜悦落泪,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他不想看到对方这样的表情:“Yuri,我在,我在这。”


 


“如果我对你的感情说不,你还会在这里吗?”


 


他感到奥塔别克僵住了,感觉到对方要放开他,Yuri直接反手抱回去,仿佛溺水者抓住浮木一般紧紧抓住对方的后背和脖颈:“告诉我答案——现在,回答我。”


 


海风之中,对方长久的沉默着,直到风向偏转,对方皮衣上皮革保养剂的味道传入Yuri的鼻腔,他感到对方把他抱得更紧,随后是宣誓似的缓慢开口:


 


“Yuri,十年前见到你的时候,这种情感就在我心底开始生长。现在它太大了,大到我无法分辨;但是无疑它你的,只要我活着就永远、全部都是你的。我自己无法拆分它,但是你可以——无论你决定取走一枝或整株都可以。无论你决定什么,它都会和我一起安静而健康的生长下去,继续留在你身边。”


 


海风将他怀里人的金发吹拂着,有几缕短发扑在奥塔别克的侧脸上,他抬起手缓慢的抚摸那些柔软的精灵,像是每一次与他们的主人因为喜悦和激动相拥时一样把他们捋顺。他贴着Yuri的耳朵,闭上眼,像是骑士为他最好的战友送上祝福和承诺般庄重:


 


“无论答案是什么,你想要怎么做,我都尊重你,并且保证不会因此和你分开。我是一名战士,Yuri也是——我不会小看任何一个战士的人格和意志,以及他们感情的重量。”


 


背上的抓握力道稍微减轻,怀里人挣动了一下,把头从他肩上移下来,在他看清对方的脸之前,奥塔别克感觉到自己嘴唇上一热——金色的睫毛扫过他的脸颊,带着咸涩的泪水余味。


 


“……记住你许诺的话,如果你忘了,我至少比你多三年可以来跟你算账。”


 


“嗯。我保证。”


 


他面前的Yuri在笑,带着泪水,不像他采访和杂志上那些笑容那样完美,却无比真实和鲜活。奥塔别克此刻感觉自己像是翻过了绵延不断的高原,越过千百座山丘,终于在日光升起之前,看到他寻找的人也在一直等候——来自中亚的男人也笑了,抚摸对方的脸颊,嘴唇仔细的扫过对方的眼角到眼下,吻去金发的妖精带着海水味道的眼泪。


 


“那么,让我再对你重复一次诺言吧。”他嘴唇贴着对方的面颊这么说。


 


“先等等!”睫毛还湿着的年轻人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从对方的怀里直起身:“我还有事情要问题你——”


 


紧接着,奥塔别克就感觉自己的衣领被打开,正在他吃惊的时,感觉到自己脖子上的吊坠链子被抓住,他反射性的就抓住了Yuri的手,再把目光移到对方脸上时,却发现对方咬着嘴唇,眼里带着几分不安和委屈的看着他。


 


奥塔别克突然就懂了Yuri为什么流泪,为什么不安的向他所求答案——与此同时心底的雀跃像是沸腾的水里的气泡一样升上来,让他不由自主的露出温和的表情。他握住Yuri的手,顺着自己脖子上的链子移动,直到把吊坠抓握在其中。


 


“你总得小心点,我还不想英年早逝。”


 


接着他带着Yuri的手,缓缓按在吊坠的扣上,在Yuri睁大的眼睛里那枚幸运物的小壳子“啪”的一声弹开——


 


小小的相框里,躺着俄罗斯的妖精五年前刚升组时穿着俄罗斯队服照片,大概是从哪本杂志上剪下来的,照片里的少年完全一脸不配合的表情拍的照,眼神都没看准镜头。


 


“真傻,你怎么选这种照片。”Yuri吸了一下鼻子,却不由得上扬嘴角。


 


然后另一侧的照片是——


 


“这个老奶奶……是谁啊?”


 


“是我奶奶,她是第一个支持我在花滑上走下去的人。”奥塔别克的话语中,Yuri睁大了眼睛,然后不由得又有点为自己刚刚的行为难为情起来。可英雄先生本人却似乎没察觉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往下说:“之前说的‘里面是最重要的人’绝对不是假话,无论是奶奶还是Yuri,对我而言都是无法取代的人,非常重要。”


 


Yuri摩挲着那枚吊坠,有点不敢转头看对方:“那你为什么要把我和你奶奶放一起,这……让人难为情啊。”


 


“她还在世的时候,我有对她说过‘会把最喜欢的一切都分享她’,可是我对她说过你的事,她却在我认识你之前,就离开了——我想她会很高兴能和你面对面,她很喜欢你,她会开心的。”


 


“是这样啊……”天海之间即将有朝阳升起,那枚吊坠里面的照片也愈发清晰,已经褪色的老照片里白发的老妇人笑得温柔而开朗——正因为最初有这样无私的支持与爱,奥塔别克才会有那样的勇气去用自己的方式面对世界吧。


 


放心吧,老奶奶。今后,我也会一直支持他的,Yuri想着。然后他偷偷转眼去看身边人的脸——其实,我也想说对不起……虽然是个误会,但是跟老奶奶吃醋这种事还是……不过我想这种感情,您也一定能够理解吧,这样的喜欢和爱,总是有着独占欲的。


 


就在他偷偷打量时,一个吻冷不丁落在他颧骨和眼位的位置上,他的脸这次是飞速的红了,嘴里发出了一串杂音之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舌头:“你你你……你干嘛!你奶奶还在这里呢!”


 


对方把他的脸轻轻揽过来,一起对着照片里的老人:“奶奶,这是我一直看着的那个孩子,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他一起去见您的。我保证!”说完这番话,他在Yuri一脸震惊和通红的状态下,小心的把自己的吊坠收好。然后他抬起头,脸上带着点红色,却双手搭着Yuri的肩膀问他:


 


“那么,现在我可以再重复一次‘承诺’了吗?”


 


这个人的语气镇定到完美,可是Yuri感到对方双手的颤抖出卖了他,这让俄罗斯的妖精有种扳回一局的快感,他说:“一次?”


 


他眯起眼笑得十分得意,自信即使现在脸上还带着泪痕也不会让自己看起来气势折损。于是他偏头让自己的嘴唇更靠近对方:“你确定只一次就够?”与此同时手爬上他的后脑之后顺着脖颈,悄悄向下摩挲。


 


“到生命结束,多少次都可以。”


 


英雄与妖精抵上对方的额头,侧脸在晨光中再次与对方用唇舌交缠那些不需交付语言的许诺。


 


二十岁的Yuri最终在这篇海滩上走完了他的青春期,等来了另一个人,同时,在二十岁,他抓住了奥塔别克·阿尔京的衣领,在对方捧住他脸的时闭上眼,让自己想要的一切,如愿以偿。


 


分开的时候太阳的第一缕光辉跃出海面,将彼此的嘴唇和眼眸都勾勒得湿润。Yuri抬头咬住对方的下唇,试图用舌头攫取上面金色的日光,同时得意的看着对方的眼睛在金红色的光线下变得更加深邃,同时只存着他一个人的影子。


 


那感情绝不是鸟羽般柔软单纯的友谊——那是凤凰的羽毛,即使被燃烧千百次,也能够安然而肆意的重生,无论有多少重量和深切的情感,都能被它背负。


 


他抬手顺着对方的喉结点到锁骨,刚刚的小乌龙里被他扯开的衣服还没归位,让其下的皮肤和肌肉顺着骨骼的动作晨光里进行着漫反射。来自中亚的男人与来自冰雪国度的精灵在肤色上的差异在触碰在一起时会被放大,却无法掩饰他们此刻有相同的渴求。


 


“嘿,为什么我们不趁着维克多和猪排饭不在,做点让这两个老年人惊吓到爆炸的事情,来做给维克多给我话说一半的回敬呢?”


 


奥塔别克给了他一个吻:“那在这个时候,首先要做的就是别提第三个人的名字。”


 


08


 


俄罗斯妖精十六岁以后就万年不发人像的ins突然更新了:照片里的金发的年轻人身体赤裸着,侧身睡得正沉,弓身团起来的样子像是猫咪又像是毛茸茸的金色小鸟。他上半身盖着一件银白色的短外套——有眼尖的粉丝立刻认出来,那是赞助商给奥塔别克的定制外套,衣领上绣着他名字的缩写。年轻人的金发伸展着,和照片里另一个只有脊背出镜的人的手指交缠,而手指连接的手臂,正环绕在金发主人的身体上。


 


而Yuri Plisetsky在二十岁——青春期的末尾——再一次在无知觉中错过了一次关于自己的社交网络爆炸,但是有谁忍心叫醒现在的他呢?外套上熟悉的气息和身侧人怀抱里的暖意,让Yuri的呼吸悠远绵长,睡脸安详得像是只迁徙多年终于团下来休息的倦鸟。


 


09


 


时节已至,习惯了飞跃云层与高山,从不筑巢的鸟到底去往哪里?在没有鸟巢的世界,你可以他一个家。


 


至于你养猫的话,那是到了季节也不筑巢的小家伙哦,但是他会在你的怀抱里,用毛茸茸的尾巴和肢体,将你环绕。


 


最后,有些人不筑巢,永远不——他不需要小动物恋爱姿态般的青春期描写作为结尾。但是可以给他一个怀抱,一个手臂环绕他身体形成的无声的休止符号。


 


10


 


而冰上皇帝维克多·尼基福罗夫,其实有个从来说没出来过的座右铭,叫以牙还牙。


 


让那条ins爆炸起来的是某个人的赞和评论区里的第一条评论:“嘘,别出声!快看金色睡小鸟与他心爱的巢。”


 


FT:


 


不需要因为爱而变成其他人,也不需要因为害怕改变而惧怕爱。这大概是我想写的东西吧。最开始想写的是巢穴这个主题,然后特别执着的就是雅科夫莉莉娅,米拉,以及西郡三姐妹这三段,还有就是最后一幕奥塔和Yuri他们的拥抱和睡在一起的剧情。这些是最先跳出脑子的,最想写的东西。我认为,青春期啊,恋爱啊,都是很美好的东西,美好不只指结局,也指的是为了喜欢的人而变化的心境和过程,再回头看的时候,总会感到这是青春特有的痕迹,感慨良多。写到米拉的时候,我一直在想AKB48《Love Trip》MV里面,十二段告白,有一段是一个胖胖的男孩子告白失败了(十二个里唯一一个失败的),有人说“失败了好可惜”“为什么要放失败啊,一点都不美好”,但是能够说出自己的心意本身就是很勇敢的一件事,面对心意,没有伤害到其他人的话,为自己的喜欢而努力该被嘲笑吗?喜欢本身没有高下之分。是单相思也好,互相喜欢也好;是可爱的孩子对相貌平凡的孩子也好,是两个外貌同样不起眼的人也好,都没什么问题啊。为什么因为没有成功而要被嫌弃呢?为什么因为单箭头就低人一等呢?为什么喜欢会有错呢?认真的、不造成他人困扰的情感都值得被温柔相待。情感之所以美好,就是因为即使它不完美,也是美的一部分,它的魅力从不是因为结局很好。这是为什么我没有写完雅科夫和莉莉娅的原因,他们这样很好,人生不是最完美的就是最好的,也是我为什么没写掉三姐妹中某人的“暗恋”有没有结果的原因,美好的不是结局,而是感情,我就是这样认为的。(当然,没有什么剧情必要,我也是绝对不写BE的。)


 


然后巢穴呢,其实就想写执着不落地的Yuri和接纳他等待他的奥塔。没有高下之分,他们是互相选择的结果,毕竟我不认为他们是会对感情将就的人。这篇文里米拉虽然单箭头了但是还是被明确的拒绝了,拒绝本身也是需要勇气的事情,假如体会过被一个很好的人用爱慕和期待的眼神看着的时候,就能体会这种感受。Yuri选择不碰恋爱的走完五年,但是发现了就会去确认,会去很认真的嫉妒和独占;奥塔选择带着暗恋做朋友,但是被发现了就会去承认和坦然接受结果,他们都很勇敢w 嘛,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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